赵燕侠老师,有名京剧表演艺术家、有名京剧演员、其艺术被称为“赵派”、京剧名家、京剧名角、京剧旦角、有名京剧赵派创始人。
这,是一座艺术的殿堂;这,是中国京剧史上一段新的辉煌,这是大师云集之地,也是梨园春秋、风起云涌之所,提起北京京剧院,懂行儿的人马上就会接一句,“马谭张裘赵”,大厅里的九座铜像,正是那段无与伦比的风华绝代的见证。每一座铜像都是中国京剧的里程碑,每一张面孔,都是顶尖艺术水准的黄金坐标。她,是九位大师中唯一的女性,是至今唯一仍健在的京剧流派创始人,她的名字叫赵燕侠。
在北京城高一处普通的高层住宅楼,当时88岁的赵燕侠过着宁静而温馨的晚年生活。看似简单的居家陈设其实每一样儿的背后都有故事。每天午觉起来,她都喜欢喝点儿。夏天啤酒,冬天黄酒。从前喝酒不敢多喝、没钱,现在最好的心理就是多喝点、多喝点,可又喝不下了、没福。说自己没福的赵燕侠却成就了梨园界的一段段传奇。书桌上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像是在默默地告诉每一个看到它的人,曾经的过往、是那么美。在艺术领域里,她是无法无天的。散场,听到最多的话,就是这才叫京剧表演艺术家,就说的是她。吐字多真,谁词儿、都没有她那蹦得那嗬、清楚。熊明霞说,“师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演少了”。她曾自言“什么都笨,就是学戏不笨”。
赵燕侠出生在一个典型的京剧世家,祖辈、父辈、以及母亲这一支都有人在梨园行儿谋生,其中四姑赵美英名气最大,是当年天津下天仙戏园的台柱子,父亲赵筱楼工武生。关于这对父女,坊间盛传一句话“赵燕侠是父亲赵筱楼打出来的”。打靶子慢一点儿,她父亲一脚给她踹到台底下去,就是这样。如果要是打得好,甚至于比她父亲打得还要快,她父亲也要一脚给她踢下去,她说我没错,你为什么打我,他说我让你记住。就是不打脸,怕把脸上打坏了,没法儿扮戏,你挨过打吗,没挨过,那差了,打戏打出来的,那得是,那好。天津和武汉都曾是京剧名角儿的比武场,那儿的观众不好伺候,耳朵尖、眼睛毒,没有硬功夫不敢来。这两座城市划定了赵燕侠最初的人生记忆,前者是她的出生地,后者是她初次登台的地方。如果回到1933年的武汉,天声戏园该是每晚最热闹的戏园子,来听戏的都会乐得在舞台上看到一个娃娃生,她有时候是《三娘教子》里的薛倚哥,有时候是《逍遥津》里的二皇子,《雪杯圆》、《汾河湾》、《桑园寄子》里也都有她,那就是6岁的赵燕侠。别的儿童没有她快,没有她胆子大,都在那念叨她,这小孩聪明、这小孩聪明。再聪明的孩子不下苦功也出不了头,也难怪父亲赵筱楼严厉到了近乎决绝的地步,女孩子练大武生,靠、像棉被一样厚,加上靠旗得有20斤。她晚上睡觉是扎着靠啊、穿着厚底儿,睁眼她就练,困了她就睡。在赵燕侠的儿时记忆里是没有春夏秋冬之分的,夏天也得扎上大靠练刀枪把子,三九天照样儿在冰上跑圆场儿。在租住的院子里练功竟然把青砖地面跑得坑坑洼洼,房东跟她开玩笑,以后成为角儿你可得赔我一院子的砖。赵燕侠的腿功了得,腿一抬、脚尖儿直接到头盔,台下顿时满堂好儿,这腿功是撕出来的,一趟功、一柱香,哪怕高烧40度也没断过一天。不是喜欢,也没办法就得演,要不然、演了就有饭吃。一直想当医生穿白大褂儿的赵燕侠不得已学了戏,13岁那年来到了当时的北平,虽然练得一身功夫,但没有师承不能从业的梨园铁律将她拦在京城大舞台之外,于是京朝派花旦名家诸茹香成了她的奶师。他的戏好,你今天吃吃白菜就是白菜味儿,您明天儿吃萝卜他就是萝卜味儿,归根到底还是喜欢她演得好,演得不好的、再给他钱他也不愿意教。
当时,在北平的花旦大家还有两位,四大名旦之一荀慧生和富连成科班出身的筱翠花于连泉。因为赵燕侠的七姑父高亚杰与荀慧生交往甚笃,于是,赵燕侠来敲小留香馆的门。荀慧生在1942年8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:“4时,亚杰夫妇及其侄女母女亲带礼物同来。当时即行拜师礼。云日后再举行宴会正式拜师。闻其女系赵筱楼之女,亦是梨园行赵广义之孙女,名赵燕侠。均是同业人。弹指六时始散,该时微雨,忽下忽停,--荀慧生《小留香日记》。盛夏的周末,微雨的天气,赵燕侠即将迎来舞台生涯的第一个高峰。雨忽下忽停,似乎也预示着她拜师学艺之路并非一帆风顺。他一句没教过她,他说磕俩头就完了,不行、那得请客,请多少、200桌,好家伙,他这口气太大了,他说、你问啊,我这徒弟都是200桌。拜了,他荀慧生就是不承认,荀慧生61个徒弟就有她赵燕侠。名义上收了这个女徒弟,但实际上,教戏的却是荀慧生的大徒弟何佩华。在42岁的荀慧生眼里,13岁的赵燕侠到底够不够格儿呢,实际上他说将来就是这孩子(赵燕侠)好,实际上这样,但是他不愿意多收这个孩子,多收了都是没名的,他也没名了,这是根儿。没招儿了,赵燕侠只能厚着脸皮偷戏,她坐那儿也不踏实,那师娘老过来轰她,你怎么还不走啊、你怎么还不走啊,她说我这就走,后来她非轰她走,没办法,她就走,她就在出了门在墙外头听。有时候想跑到后台去偷戏也碰了一鼻子灰,他真正要知道你来了后台,他就拿那个最好的不演了,那一点儿,那一点儿就不演了,他怕你偷了去,有的戏、只要学就得花钱,拿个少数也得花。荀慧生的宅邸小留香馆曾经名流云集,却终究没能为一个好苗子敞开大门,直到赵燕侠靠一出《十三妹》一炮而红,荀慧生才对她另眼相待。后来她都唱戏了,海报上她登的是荀慧生的弟子,他让摘下来,不让挂荀慧生弟子,后来再唱、她红得不得了,“我也把他的名字摘了不是吗,他说的后来他又让挂上、给我挂上”。赵燕侠的一炮而红在父亲赵筱楼看来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注。大栅栏的中和戏院,15岁的赵燕侠第一次挂头牌上演全本《十三妹》,女同志里头啊,人家说就怕《十三妹》,它要有女短打,身上也得好看,有文有武,观众爱看当时,没有真本事不敢演这个戏,你给人家什么看呢。赵筱楼还重金聘请名小生叶盛兰、第一名丑马富禄,花脸三杰侯喜瑞做配角儿,沈玉才执琴、白登云掌鼓,赵家为了这出戏、拼了,把北京给震了,北京的旦角没一个会武的,所以观众看见了女同志能扎靠、能有武的特新鲜,所以比较红得早,一场就红了。一时间,到三庆看赵燕侠成为北平梨园一大热门,那时她刚满十六岁便挑班儿燕鸣社并至此立下誓言,一生只挂头牌。了解赵燕侠的人往往会用一个字来形容她,那就是横。1946年11月,上海的梨园热闹极了,天蟾舞台程砚秋、谭富英、高盛麟主打《龙凤呈祥》、《荒山泪》,中国大戏院梅兰芳、杨宝森、萧长华、姜妙香连演《四郎探母》,而赵燕侠不以劈纺(《大劈棺》、《纺棉花》)叫座,照样主演《玉堂春》、《梁红玉》、《大英杰烈》、《得意缘》,逢演必双出。老是客满,什么时候都客满,谁跟她打对台也不怕。她那个横劲儿呀,男同志都比不了。卖票的也喜欢她唱,卖票的说她要一唱我们休息半个月,那票全出去,我们这半个月不上班了。当时的京剧舞台,十旦九荀,赵燕侠名列前茅,京剧评论家王家熙先生说,这是赵燕侠舞台生涯的第一个明显的坐标。他爱听啊,你一动弹就鼓掌、一动弹就鼓掌,观众跟观众打起来了,说鼓掌吵着他了。有人通宵排队仍一票难求,可也有人婉拒了赵燕侠送上门儿的戏票。她当时在上海接触了很多大学生,都是好朋友,她请他们看戏,这个大学生说听不懂丶不看,她很苦恼。荀派最大的特点就是花旦表演青衣唱,赵燕侠早年曾请到青衣宗师陈德霖的弟子李凌枫教她唱腔,练嗓子那也是下了苦功的,怎么就吸引不了年轻人呢。跪在那儿、叉着腿,冲着那冰,就跟这一大块似的,她冲着它喊,喊,有时候喊个窟窿。她这哈气把那冰化了它,就好像有人管着你似的,这块冰管着你、不能喊几声走了。吐得真,收得清、送得足,赵燕侠开始有意识地研究创造属于自己的吐字发声之法。这个问题和宝堂他请教过很多次赵老师,他说您的吐字发声是根据什么原则出来的,她有的地方是大嗓吐字、小嗓行腔、他说对不对,她说也不完全对,她说我一个字一个字磕出来的,这功夫下得太大了。她那控制力啊、特别的好,把那个腔控制的完全是在嗓子这儿控制着,特别游刃有余。赵燕侠特别注意字与字之间的间隔、字音的收放或拖长,两个平声字前轻后重,在节奏上不平均施力,甚至有的地方要轻伴奏,为唱腔儿让路。赵燕侠琴师张茂杰说,“她抓观众啊,这个本事太大了,她让你什么时候安静,什么时候全场都是静的。她想让你什么时候叫好,就什么时候叫好,就她抓观众的能力太强了”。田汉先生说:赵燕侠字是字,腔是腔,先把字报出来再使腔,她既保持了京剧中州韵和湖广音的声韵格律,又始终坚持尖团字分明,从而创造出旦角表演的新流派。
“你忍心,就没出来你,你、你怎么这样啊、样儿啊,怎么这样儿啊,你忍心就必须根据这词儿才能抓观众。你没有这个词儿的感情抓不住观众、这是个大问题,你要搞好了,这个演员的唱法就不一样”。1953年春天,上海的京剧舞台已是两大国营剧团唱主角,此时,25岁的赵燕侠凭一出《玉堂春》依然在上海滩连演连满。江南青衣头牌黄桂秋先生看后说,就凭这丫头嘴里,日后谁也挡不住。新中国成立前后,逐步对传统戏剧进行改造,改人、改制、改戏,赵燕侠也将前后七折的《玉堂春》掐头去尾,只保留起解、会审、团圆三折演出。当时在北京全国的报纸上啊,展开了一个大批判,说她是低级、下流、黄色。她只要是到台上眼睛一动弹,就是有伤风化。反正是她眼睛是活泛,有时候为这么一个转眼睛台底下就能给一个好。说她这《玉堂春》下好,她连演《玉堂春》55场,场场爆满。越说呢,她还越满,就是这样,混出来也不好混啊、真难混啊。最后是陈毅先看了,报告了周总理,周总理看完以后,说这个《玉堂春》就是中国的《复活》,这一句话就解放了。从此,赵燕侠不仅是叫座儿的演员,也是中央领导最为关切的艺术家,这时候周恩来和陈毅提出赵燕侠可以自成一派,称为赵派。京剧评论界称之为“出荀入赵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