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伯温与宋濂的关系?

256 2024-09-22 17:18

刘基,字伯温,1311年生,1376年卒,浙江青田人,元末明初著名的文学家、政治家和军事家,是明朝的开国军师,被誉为“渡江策士第一,开国文臣无双”。宋濂,字景濂,浙江金华人,1310年生,长刘基一岁,1381年卒,元末明初著名的文学家,金华理学的正宗传人,被誉为开国文臣之首。明史均有传。一般认为,刘基最好的朋友可能就是宋濂了,而且从哪方面说,他们都是最匹配的一对:两人同被认为是开国文臣之首,文章成就也难分高下;两人的交往也是真挚、深厚和终身的。自古文人相轻,像他们这种身份和地位,能有这种交谊,史所罕见。

他们的相交,文献可征,似可上推到少年时代从游郑复初时期。郑复初,名原善,以字行。玉山(今江西玉山县)人,“性颖悟不群,弱冠慕伊落之学,慨然以古人自期,一时学者多宗师之。登延祐戊午进士,授德兴县丞,为政强直,自遂不诡随。郡守叹曰:儒教之见于此如是乎!”(同治《玉山县志》)转处州录事。后遭诬构离职,元统元年(1333)病故。《宋元学案》将其列入艮斋学案。

刘基求学时期,从郑复初讲性理之学,甚获赏识;郑因此对刘基父亲说:“君祖德厚,此子必高公之门。”宋濂也曾从郑原善游。郑涛《宋潜溪先生小传》称宋濂“原名寿,后更名濂,上铙郑录事复初为制今字”(《宋濂全集》,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,以下所引宋濂及刘基等人的文章均出此书,不一一注出),意在勉励他景仰追随理学开基大师周敦颐(字濂溪)。按,古人二十岁加冠取字,宋濂可能是在二十岁这一年前往处州从郑复初问学。郑复初门下,此时也从游者众。宋濂《元故处州路儒学教授季公墓铭》说:“上饶郑先生原善来为郡录事,公获从之游,受《书》、《诗》二家。先生名进士,故公之所造益精。由是四方从之者甚众,号为四经师,后多有知名者。”季山甫是处州人,一生未曾远离,宋濂也没有多少机会来处州,他们的相识相知,当在此次游学期间。刘基与季山甫相知相识也在从郑复初游学时期。从游成为相识的媒介,宋濂与刘基的初次相识,当也在这一年。理学,也成了他们友谊的思想基础。

在此后的日子里,不管世事变迁,人势沉浮,两人友情与日俱增。宋濂几次科举落第后,长期在浦江仙华山、郑氏义门一带读书、授经,刘基为其写下了《寄宋景濂四首》、《送龙门子入仙华山辞》、《青萝山房歌寄宋景濂》、《潜溪后集序》等动情诗文。在《送龙门子入仙华山辞》序说:“龙门先生既辞辟命,将去,入仙华山为道士,而达官有邀止之者。予弱冠婴疾,习懒不能事事,尝爱老氏清净,亦欲作道士,未遂。闻先生之言,则大喜,因歌速其行。先生行,吾亦从此往矣。他日道成为列仙,无相忘也。”这里刘基显示了与一般人不同的态度,可谓宋濂的知者。从后来刘基的几度辞归行为看,所言不虚。邦无道则隐,这是他们共同的志趣。

朱元璋攻下婺州后,王宗显聘宋濂为郡学五经师,但他一直未有履职;刘基对朱元璋的礼聘几番推拒,直到四人(加上胡深、章溢)一致决定接受礼聘,才共赴南京。在赴南京投奔朱元璋的途中,刘基与宋濂写下了富有意味的两首唱和诗。刘基的是《泾县柬宋二编修长歌》,宋濂的则是《和刘经历韵》。两人互道彼此在元时或虚或实的官衔,难道是为了忘却的纪念?宋濂的诗,对刘基的人生事业作了简单的回顾和评价,并在此基础上互相劝勉与激励:

先生劲气类松柏,压倒柔脆千蒹葭。发为人文疾于电,砚墨衮衮翻群鸦。便合催归玉堂署,天子左右宣黄麻。如何摒却东海上,使采晨术餐晨霞。一朝闽寇掠乡部,蜂营蚁队来无涯。先生仗剑募骁壮,带甲十万人无哗。……鸿勋垂成事或变,志士扼腕徒咨嗟。迩来漂寄在道路,东西不定如栖苴。……空堂悲坐发孤咏,风刺欲斗离骚家。岂惟草堂诗止疟,妙句亦可苏痿麻。悬灯疾读但吐舌,不觉唇颚相掀呀。文场自合推第一,俯视诸子百倍赊。黄钟大吕正醇鬯,桑间濮上谁淫哇。群仙谪下暂狡狯,莫忘旧种瑶池花。鉥肝刿肾竟无益,不如养性袪阴邪。他时紫府或有召,会驾五色麒麟车。

与这首诗适成映照的是,至正二十六年,宋濂丁母忧在家,作《忆与刘伯温、章三溢、叶景渊三君子同上江表,五六年间,人事离合不齐,而景渊已作土中人矣,慨然有赋》(又名《太苦歌》),回忆他们同赴南京的情形:

我歌何太苦,触事增百忧。忆离溪上舍,久客城东楼。钩经语衮衮,舞剑光油油。五穷作奇祟,六鑿为深仇。昏眸眩翳镜,秋骨束算筹。取憎鬼亦唾,出谒人谁谋?有美济时彦,来自处士州。金茎擎白液,玉瓒含黄流。长山同蹑履,严濑仍维舟。雨花掠篷走,风蒲向人愁。冒险前至歙,计程几经邮。……贤躅访阙里,仙踪索浮丘。乌聊就神卜,绮席征童讴。颖滨所谪宦,绩溪倚荒陬。……徘徊望泾邑,迤逦焉能留?……泮宫共一榻,江树闻鸣鸠。钟阜足游衍,龙湾更夷犹。谈锋述王霸,政柄分嬴刘。……一旦分客袂,三年感灯筘。……死生怀契阔,悼死隔明幽。恶怀不可抑,衰涕何能收。……得酒且自喜,锢情欲谁仇?床头有《周易》,归去推刚柔。

一路经行,是艰辛的;对此行前景,也并不太乐观。及至南京,虽也有一段时间的风华意气,可曾几何时,又得唱起《太苦》之歌?

入明以后,宋濂虽然被奉为开国文臣之首,但文名掩了功名——他始志不止于此。刘基更是入明未几即遭“修理”,被迫致仕(参见拙作《刘基的仕明心态》,《文史知识》2003年12期)。他们惺惺相惜,感情愈见真醇。在《和刘伯温秋怀韵》里,宋濂安慰自己的老朋友要顺时:“昨见晴旭温,今已凉风至。代谢有恒理,顺时乃吾事。畴能辨贤愚?亦复混醉醒。身侮始全真,名高反为累。举头睇空青,魂逐云间翅。”刘基则通过长诗《二鬼》,以宏伟奇崛的笔调,抒写他们共同的伟大志向和抱负,以及所受的压抑。

他们友情的深化还体现在在危难时刻彼此的关怀。洪武四年刘基致仕后,因胡惟慵诬陷,于洪武六年又赴京请罪,宋濂见到刘基时那种“执手相盼睐,喜溢眉目”的情形,是感人至深的。刘基当然也无法忘记,将其记入《送宋仲珩还京华省亲序》中。在刘基最后的岁月里,朱元璋想了解刘基准确的情况,都是问宋濂:

洪武八年,岁次乙卯,春三月壬辰,皇帝御乾清宫,召臣至,问御史中丞刘基何日成行。臣以翌日对。继问病不革否?还可自力至家否?臣复具以闻。

刘基对宋濂的关怀与推崇也是真诚的。如《翰林学士承旨潜溪先生像赞》所述:“名满天下,文传四夷。温温君子,为帝者师。”对其文章更是推崇,曾直言宋濂第一。并在《潜溪后集序》对宋濂的文章之妙作了具体阐述:

文以明理,而气以行之。气不昌,则辞不达;理不明,则言乖离而道昧。……老凋丧之后,宴安游惰之习,胜以聪明敏捷之才,乘其在外急名之气,窃取糟粕,剜挑组缀,以耀聋瞽、袭声誉者,纷纷皆是。……及待罪居越,得宋君景濂《潜溪集》观之,然后知造物之不丧斯文,而光岳之气犹有所钟也。景濂世居金华,从侍制柳先生、侍讲黄先生游,二先生皆以文章鸣于世。景濂合二先生之长,上究六经之源,下究子史之奥,以至释老之书,莫不升其堂而入其室。其为文则主圣经而奴百氏,故理明而辞腴,道得于中,故气充而出不竭。至其驰骋之余,时取老佛语以资嬉戏,则犹饫梁肉而茹苦茶、饮茗汁也。呜呼,文天下之文,理众人之理也!人有才而能学者,皆可以致其极。何作者之不少,而造者之不多也?吾于是乎深为之悲,而窃为之喜也。

序文比古今,述渊源,对宋濂之文给予了高度评价。此外,刘基还在公务繁忙之余,手选宋濂入明以后之文《宋学士文粹》十卷梓行。

鉴于他们之间真挚的情谊,后人常将二人并称。丽水何镗于嘉靖丙辰仲春合刻宋濂《龙门子》、刘基《郁离子》为《刘宋二子》;其实时人也有“刘宋原来不分家”的味道了。如陶安劝二人出佐朱元璋,作《寄刘伯温宋景濂二公》并寄二人;后来他们来到南京,陶安作《喜伯温景濂辈至新京》也是二人并提。

刘基与宋濂两人身上还有一非常可贵的共同点就是,均多贫贱之交。刘基屡屡直言的最相友善的朋友,往往是无名之辈;宋濂为李歌、杜环、李疑等下层人物作传,也显示了非常可贵的品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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